法規及人才培育若不趕上，終將影響 AI 未來發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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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：人工智慧在生技或健康產業應用有很大的進展，貴院哪些部分已展開人工智慧的運用？

A：醫院對 AI 的應用最早起於病歷資訊化，之後陸續發展智慧醫院、智慧醫療。若看醫院在 AI 應用，導入最快的是「影像」，因為要讓電腦快速學習，最重要的是資訊要先數位化（digitization），影像儀器本來就是數位化的，而且一檢查就是好多張，用這些豐富的數位影像資料讓機器去學習，機器可以很快就學會檢出有問題的地方。未來，若能進一步把病歷全都結構化（structuralization）、數位化（digitization），再加上基因和各種檢驗結果，電腦可從病歷來判斷病人有什麼病、找出這名病人可以使用的藥物，同時避免有過敏或有副作用的藥物，甚至進一步做到預測／預防疾病的發生。

臺大醫院大概在 20 年前，開始把病歷資訊化，之後陸續做很多的流程資訊化，從 2015 年以後，隨著整個醫院的資訊系統越來越複雜，也積極引進 AI 的使用。同時，臺大的病理科跟生理科，把過去幾十年的切片逐步轉成數位影像，以前切片若被弄破了，就要再去找新的切片，但透過掃描建檔，老師上課前可以請學生先看圖檔，課堂上再帶著學生看哪個細胞有問題，甚至，現

在的技術可以把 30 片、40 片切片疊在一起，把平面的切片變成立體的，並可模擬旁邊的血管分布。

另外，像在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（UCSF）醫院有個實驗室，有 100-200 個人類大腦，都做成切片，並利用 AI 把這些切片整理成圖像庫，這裡頭有一部分是失智症或是帕金森氏症的大腦，AI 可以從這些大腦的影像跟細胞來做資訊整理與學習，並透過基因診斷，進一步比對所有老藥資料庫，然後去檢測，做到老藥新用，或是從既有藥物再研發出新藥出來，利用 AI，讓人類龐大的既有知識能不斷活用。

Q：人工智慧運用在生物技術產業，有哪些是尚須克服的挑戰？

A：我剛剛講過「影像」是最容易進入的，像 CT1、MRI2、X 光、超音波、病理切片都是很容易切入，由電腦幫醫生標示出可能有問題的區域。假如未來技術夠成熟的話，可能醫生完全不用自己動手，病人只要躺進檢查儀器、或只要抽血，就可診斷出身體有什麼問題，最後再由醫生來做綜合判斷。

影像之外，若能再加上基因，力量會更大。舉例來說，像乳癌，現在的機器可看到某個細胞有問題，但還不知道這個細胞裡哪一個基因有變異、可以用什麼藥；若能把基因資料也加入機器學習，以後機器看完細胞以後，也許可直接辨別出這是三陰性的乳癌、還是哪一種受體（receptor）有問題，同時給出用藥建議。

Q：您對臺灣醫療生技在人工智慧的運用上，有哪些提醒或建議？

A：臺灣的「醫學」跟「資通訊」技術都很強，可以發現，過去一年，有很多 AI 方面的人才從國外回臺，像 Microsoft 在臺灣設立 AI 研發中心、Google 也在臺推動「Google 智慧臺灣計畫」，這表示臺灣人才是有的，但是，我們的市場太小，必須思考的是：怎樣把市場做大？

第一，「醫學」跟「資通訊」這兩邊的人必須說同樣的話。不管是 IBM、Google 或是 Microsoft，在做這醫療 AI 應用研發時，一定是資通訊人員跟醫學背景的人合在一起討論。像在 Google，差不多有 200 人的團隊專門做醫療 AI 研發，這裡面就有 20-30 位是學醫出身的，可讓團隊的進步較快、研發成果也能較貼近醫療產業需求。

第二，臺灣在醫療 AI 應用的法規跟規範，還沒準備好。日本大概在 2013 年就著手規劃，2015 年已積極討論 AI 的規章與倫理。因為人工智慧一定會使用到病人的資料、醫院的資料、或是健保的資料，這些數據資料必須統合在一起，力量才會大，但這就涉及個人隱私及倫理。臺灣在科技、醫學快速成長，但如何把法規或是法律倫理的議題也一起帶上來，這是很重要的問題，若不重視，將會影響未來 AI 的發展與使用。

Q：在未來 AI 時代，臺灣如何保持 ICT 以及醫療的領先競爭力？

A：這需要很多人的努力，同時，也要看有沒有人願意投資？以及應用市場有多大？任何的醫學實驗完，一定要測試才能確認其準確度，就像 AlphaGo 必須上場鬥贏棋士，才表示有用；同樣地，現在醫學導入 AI 都在發展階段，要從「理論」到「測試」到真正的「使用」，還需要持續地努力與改革才能成真。臺灣的醫學過去以臨床的使用為主，因為有健保、價格也便宜，dollar value 非常好，AI 應用要帶動起來，醫學界必須需要持續磨合、改革，才能讓臺灣醫療的 AI 應用處於領先地位。

Q：從全球整體經濟的角度來看，保護主義的興起、新科技顛覆遊戲規則，您對未來生技醫療產業發展有何擔憂或提醒之處？

A：現在的時代變化很快，不只是科技、醫學的進步，人的思想也不斷進步。所以，我最擔心的其實是現在資訊太泛濫，就像哈佛校長曾說：「以後大學的教育，只要教大家判斷什麼是真的、什麼是假的，就成功了。」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這一輩的價值觀跟想法完全不一樣，我們不能用以前的想法去想年輕人的問題。這是整個時代的變化，人的價值觀或觀念如果不改變，社會也不會進步，只是現在變化的速度遠超乎我們能想像。

最近中美貿易戰讓整個經濟的走向似乎較為保守，但我認為，臺灣這一路走下來，經濟還是相對穩定的，臺灣其實是滿有希望的，因為我們有不錯的人才，但若人才流失，臺灣就很危險。

Q：臺大醫學院積極發展智慧醫療技術，能否成為未來商機？

A：臺大醫院的優勢在於可聘用很多臺大的老師，包括管理學院、電資學院的教授，這也是為什麼臺大醫院的 AI 可以走得比較好。但礙於臺大醫院職員屬公務員，受公務員法規限制，不得經營商業或投機事業，臺大醫院的智慧醫療技術無法對外成為商業銷售。

但我們也試著解套，包括東南亞或很多新興國家的醫院，都對智慧醫院系統有高度的需求，學校可以投資、也可成立公司，相對靈活。以後或可用學校的名義對外輸出，將臺大醫院的智慧醫療技術授權給其他單位或醫院，擴大在各地使用的機會，臺大醫院則反過來變成是一個率先實驗試行的場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