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2025年GDP預估達4.2兆美元,有機會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四大經濟體,當前地緣政治和經濟環境對印度有利,也使印度成為台灣企業布局熱點。台灣企業在「印度製造(Make in India)」政策驅動下,在印度布局態樣日趨多元。然而,布局到什麼程度才符合利害關係人對「印度製造」的要求,對許多廠商來說都難見端倪。
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印度及南向業務主持會計師鮑敦川指出,為促進「印度製造」並推動製造業在印度形成生態系,印度自中央到地方推出多元政策,台商面對不同的商業情境,必須辨認相關政策中對「印度製造」的不同定義,據以設計布局方案及短中長期投資計畫。
舉例來說,若企業考慮在印度大規模建廠,從事印度獎勵清單產品的生產,則關切重點在於印度中央及地方的獎勵及補貼政策能否拿好拿滿,最大程度對沖資本投資風險。依「印度IT硬體PLI補助計畫2.0」,企業在印度新增生產特定高科技產品(如半導體、顯示屏、手機及網路設備等)、其投資計畫經審議通過者,政府將提供高額補貼。補貼要件中,除最低投資資本額、營業額門檻等,其「印度製造」的要求將體現在「有計畫地提升產品的本地加值(Local Value Addition)至合格標準」。例如,若申請企業預計從事印刷電路板(PCB)生產,按印度電子資訊技術部(MeitY)2020年發布Order W-43/4/2019-IPHW(及後續文令),申請人至少必須從第一年起讓產品「組裝」落地(即便大部分零組件均自國外進口),隨後每一個財年中,申請者需至少再本地化一個額外的零部件或子組件(包括本地自製,或向本地供應商採購本地生產的零件),使產品整體的本地加值率,按申請計畫於特定年限內達成。
鮑敦川提醒,後續補貼能否到位,端視申請人對深化本地生產的計畫是否嚴格執行、有序達標,企業對所提出的「印度製造」計畫,必須深思熟慮,並透過跨部門的協作確實達成,對內而言,包括製程的逐步移轉落地,對外則包括有系統地在當地扶植符合本地產製要求的供應商。
延續前例,如企業赴印度投資及生產布局是配合下游大廠落實「印度製造」的要求(以利下游大廠取得政策補貼),則雖補貼實益可能是由下游大廠取得,但企業仍需判斷其在印度製造布局的深度,是否足以使其產品被下游大廠認定為國產產品,進而計入下游大廠本地加值率衡量。此時,「本地生產」衡量口徑可能與下游大廠基於申請優惠政策的本地加值率口徑不同,需要進一步釐清。
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協理劉子毓補充,另有一類台灣企業赴印度投資及進行生產布局,目的在爭取政府或公用事業單位的採購訂單,則考量點又有不同。依據印度產業及內部貿易促進部(DPIIT)發布的修訂法規「Public Procurement(Preference to Make in India)Order, 2017」,明文規定政府及公用事業採購在各種情境下,均應優先保障符合「印度製造」要件的廠商參與投標/優先得標,或對訂單優先分配,該文令並進一步對當地產製產品的廠商進行分級,本地成分高者,相較於本地成分低者,在投標/得標及分配訂單上有法律保障的優勢。反之,若僅為SKD簡單組裝,或自海外進口二手品進行翻修,則即使有本地製造行為,仍不屬於可參與投標的國產廠商。在此情形下,「印度製造」的衡量口徑與前述幾個情境又有所不同。如台資企業在印度布局是著眼於切入國防和電信等敏感領域,則其布局安排是否符合「印度製造」要件,甚至爭取更有利的投標優勢,就需要結合政策及實際案例個別分析。
鮑敦川提醒,許多台資企業初入印度投資時,採用「輕資產加外發生產」的模式,來符合來自客戶端「印度製造」的需求,這項策略使台資企業無須直接投入龐大的生產設施或工藝技術,減少前期投資壓力,同時確保快速進入市場。然而,台資企業仍應理解,印度政策精神在於獎勵深化製造布局,這與台資企業追求「最低限度投入」的邏輯存在根本衝突。從實務角度,隨著印度製造持續增溫,主管機關與客戶對於台資企業布局的「含金量」將越趨重視,如台灣企業仍維持追求「最低限度投入」的布局邏輯,在印度的商業風險將逐步顯現,例如在供應鏈「被強制洗牌」,或政府就過去年度給予的補貼進行追討。
鮑敦川指出,「印度製造」對台灣企業而言是機會也是挑戰,無論是應對政府部門的國產化需求,或是轉移供應鏈以獲得大型印度客戶的訂單,企業都需精準調整其營運策略,並以長線眼光進行布局。